“没有证据并不意味着证据不存在”教授用这句话来帮助我们理解考古发掘过程中的思维方式。
这是一个哲学上很有挑战性的概念,但在考古遗址的挖掘中却很容易被理解。当我们审视我们挖掘出来的东西时,这个概念可以提醒我们注意其他可能存在但没有留下痕迹的东西。我们寻找、观察和挖掘出来的是遗存和幸存的物质和器物,它们是历史过程中沉淀下来的结果。有些东西几乎没有什么历史记载(比如一个史前炉床的炭层),但有些东西却有着确凿的证据(比如一个在洗手间或实验室发现的东西)。正是这样的概念让我们明白那些看不见的线索,出土文物可能已经超越了我们可参考文献的时间点,却还能通过历史的脉络被解读。
这个概念深深地吸引了我,我想在哲学之外找到更多的例子。据我所知,主攻中东历史的考古学家伦纳德·伍利在伊拉克挖掘公元前年美索不达米亚的宫殿时,发现了一些没有实物只有空洞的乐器。他根据开挖层中发现的一些洞,推断出那里曾经存在过木制器物,并根据这些洞铸造了原物的模型,意识到那就是乐器。当我知道这个故事时,我很震惊,觉得他既是在进行艺术创造,也是在进行文物复原。竖琴就是他创造和复原的物品。而最近,英国艺术家瑞秋·怀特里德因其对缺失信息的理解而声名鹊起,她用各种方式表现了从房屋浇筑到室内外装饰等内容。
意识到不存在的证据,并不是给无形的东西赋予一个形状,而是承认一种缺失的可能性。如果能将“缺失”看作一种积极的概念,我想肯定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。多年以来,中东的考古学家一直很困惑,在北非沙漠中为什么会有一些孤立的浴室和其他建筑遗址,但却找不到此地曾有人定居的证据?其实这样的证据是不存在的,因为这些建筑的使用者是游牧民族,他们只会留下骆驼的脚印。他们的住处都是一些临时的帐篷,如果它们被留下来,到现在也早已化为灰烬。如果我们再观察一些航拍照片,看看人们是如何重新进驻这些沙漠废墟的,会令人印象深刻。
在数字证据之外,我们已经被缺失的证据所包围。
我父母去世后,我继承了他们的房子,收拾他们的房间既是一种情感寄托,也是一次考古。客厅里摆满了他们35年婚姻生活的各种东西,照片、昆虫标本、海边捡回的东西、装着奇怪按钮和旧硬币的盒子等。我很好奇,如果一个陌生人,比如法医或考古学家,要根据眼前的这些东西进行整理和分析,他们会怎么做呢?当我把这些东西拆开时,我感受到了它们作为一个整体的意义,一些看不见也无法量化的东西,让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了归属。
当我有这样的领悟时,我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次考古发掘,那是一只四肢很长的猎犬,是古希腊作家斯特拉博笔下的“名贵猎犬”之一,传说它们从古代英国被贩卖到了罗马帝国。我跪在年前的古墓前,小心翼翼地移动它的每一块骨头,就好像我正在进行雕刻一样。那时,我感受到一种非现场的存在感,我很难描述和量化这样的感受,但那就是看不见的“存在”,赋予那只猎犬真正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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