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龚鹏程了解文脉接上文脉,既是文学,也是

来源:竖琴 时间:2022/10/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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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政邦藏书架的第篇文章

文丨龚鹏程(山东大学文学院专任讲席教授)

世上的书亿亿万,值得读的其实没多少,至于说能对世道人心有所补益、影响良善,那就更难。本书允为其一。

书从《诗经》讲到明清传奇,试图重新建立中国的文脉。

近些年,社会最大的进步,是体会到并承认中国文脉已断,不再日饮狂泉而不自知。所以能发觉目前之茫乱无章、粗鄙无文即由于文脉已断;又因颇为乱象所困,故深感有整治恢复之需。

然而,恢复已断的文脉虽已是社会共识,积重却还难返,当年斩断文脉之因素和主张仍然盘踞要津。而那原初的文脉,既已断了或淡了,现在人意识中自然也就没有或模糊了,还要怎么恢复?

这都是横梗在眼前的问题,事实上也就是徐晋如《國文課》这本书写作的契机。故此书既必是传世之作,也是当机之作。

与他这本书对应的,是另一本“经典之作”,影响了一百年的胡适《白话文学史》。

此书之所以是现代经典,在于它逆转了文学的概念、颠倒了文学的论述,替中国文学另造了一个身世。

中国文学,《昭明文选》早就说得清清楚楚:“贤人之美辞、忠臣之抗直、谋夫之话、辨士之端”“虽传之简牍,而事异篇章,今之所集,亦所不取。”

口语之美,跟文笔是两回事,所以《文选》不选。文学,顾名思义,即是文字构成的艺术。

胡适却来个大颠倒,不但口语被拉入文学阵营中,且要说它才是文学史之主流。与此配合的,尚有一个“民间出身论”,谓文学皆起于民间之口语或歌谣,其后才渐被文人学去了,予以加工。但一加工,就成了仿品或次品,而僵化而死亡。

他们的道理千千万,而且已讲了一百年,不必我再覆述。但我就问一句:若如其说,何不径称为“语学”或“言学”“说话术”而偏要称为文学?

语学、言学、说话术等等,不是我的杜撰,西方所谓“修词学”指的就是这个。柏拉图说是“用语言讨好听众的雕虫小技”,亚里士多德说是劝说之手段。从法庭攻防、市政辩论到悲剧演出,都仰赖此术,而以悲剧为尤要。

史诗、悲剧、喜剧、酒神颂以及大部分双管乐和竖琴等各种摹仿的艺术中,亚里士多德最重视悲剧。悲剧虽有情节、性格、言词、思想、形象和歌曲等六元素,但以语言为最要。甚至悲剧本身就是语言构成的艺术:“是对于一个严肃、完整、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;它的媒介是言词。”

所以,由语言构成艺术,总名为“语学”或“言学”是没问题的。亚里士多德的《诗学》,原来含义也即是如此。当年翻译引进此书时,采用的是《毛诗序》“在心为志,发言为诗”,所以才把语学翻译成诗学。结果反而常引起困扰,因为悲剧、史诗等等跟中国人讲的诗,实是两回事。

西方后来之所谓文学,乃是将史诗、悲剧、喜剧、酒神颂等等语言艺术用拼音符号记录下来。因言语随风而逝,需要记录下来才能流传。

然而这就是文学吗?《昭明文选》早有答案:言语之美,也很不少,可是“虽传之简牍,而事异篇章”,跟文字艺术终是两途。

照这么说来,西方就没有文学啦?

然也!

西方只有拼音符号,没有文字。其拼音符号只是日本的平假名、片假名,韩国训民正音,我国注音符号、汉语拼音之类东西,可以记录语言,达成部分类似文字的功能,但它最多只是“假名”不是“真文”。真文以及真正的文字系统是中国独有的。——所以西方没有文学,就如他们不可能有书法艺术那样。

艺术都是依其文化本性来创造的,民族里没有的,就造不出来。我们谈论一切,都不能忘了这个常识,鱼不羡慕鸟,鸟也勿追随着鱼。

例如中国没有暗箱式思维模型,自然发明不出照相术、透视法之绘画、电影,也不会有光影艺术、彩绘玻璃。同样,西方也只能有罗兰巴特说的“字母艺术”,而无书法。

文学,中国以诗赋为代表,西方绝对没有赋这样的文体,也不能有对联、律诗,因为这些格律不来自音乐和语言,乃是文字的构造。

可惜,《白话文学史》和白话文学运动以来,常识没人管。鱼老是羡慕着鸟、学习着鸟,或要以语言代文字(白话文运动已有林纾“尽废古书,行用土语为文字”之评,后来更逐步走上行拼音、废汉字的路子),或哀叹为啥没有翅膀(为什么中国没有史诗、没有悲剧……)。这样,文脉焉得不断?

中国历来不是没有语言艺术及其传统,但只是旁支,且最后被併进文字艺术,跟西方完全两样。

从世界其他文明说,人类用以传情达意的媒介与符号,都是先有图像、声音、语言,然后才有记录声音语言的符号。大多数民族(我国也有几十个)则根本还没来得及发展出这种符号。

中国不然,文字是独立的符号系统,跟语言有关却不附属于语言,性质不在于记录语言。其起源,说得早,是伏羲画卦、一划开天,或元始真文,创生天地。不但比声音、图画、语言更早,也更根本。声音、图画、语言等其他符号绝对无此地位——近时法国的德里达解构西方文化,认为整个西方乃是言语中心主义(又称逻各斯中心主义)的,故应建立文字学。其对照系统,正是中国——说得晚,也是仓颉造字,天雨粟、鬼夜哭。而仓颉被称为史皇,各地都有拜他的庙。

由文字到文学,中国的文学源头是《诗》《书》。书当然由文字书写而成,即使是盘庚迁殷之辞、牧野誓师之语,也都是文告,而非传语,故亦成为后世文章写作之典范。南朝裴子野、北朝苏绰都有学《大诰》之议;就是韩愈,也要“上规姚姒,浑浑无涯;周诰殷《盘》,佶屈聱牙。”

诗呢?《白话文学史》已降,都像发现了宝一样,努力说它是民间歌谣。这在西方人看来,当然是无疑的,荷马史诗也是这样民间传唱,后来才录成文本。所以西方汉学界以口传文学理论来研究《诗经》,从葛兰言(MarcelGranet-)到王靖献、宇文所安,早已蔚为传统。中西一唱一和,说得跟真的一样。

可是《诗经》有雅有颂,一是宗庙祭祀、一是朝廷礼乐,它们当然不出于民间。风呢?开篇第一首就是“钟鼓乐之,琴瑟友之”。此,君子之学也,又怎么可能是民歌?再说,当时诗与礼乐偕行,亦是常识,宣传《诗经》是民歌的人总是连常识都顾不上。

更重要的是:《诗》跟《书》一样,主要是书写之文,而非口传歌述。

早先高本汉(BernhardKarlgren)即已说过:“真本《尚书》的章节跟《诗经》的颂诗,可能被转录于木质文书之前,早已被铸于铜器之上。”押韵和四言句式在西周最早期的铭文中就有了,共王懿王以后愈加规范,铭文愈来愈长,也愈来愈诗化。跟《诗经》的诗篇,有些甚至是同一事的不同书写,像《江汉》和《兮甲盘》的关系就十分密切。

因此,《诗经》的诗,更可能如唐人写成诗以后“付之管弦”那样,非口语歌谣之纪录。事实上,包括宋词元曲明清传奇,文人创作,写付歌儿,一直是常态,柳永之生平、书会才人之际遇,无不可以印证此点。采谣谚入诗,只有竹枝词这类特例。

而即使是竹枝,采谣谚入诗时均有砻裁,使其文化、雅化、格律化。

整个语言艺术系统均是如此。例如史是书写的,“稗官野史、巷议街谈”就是语言的,称为小说。小说要发展,一是要有司马迁这样的史家,把“其言不雅驯”的部分改写入史;二是自己朝雅化的方向发展。秦汉之小说,发展为魏晋六朝之《语林》《笑林》《世说新语》,转仓促之语词为优雅的文辞,继而再发展成以史笔见长的唐传奇,即是如此。宋代以后,说话人的话,也同样逐渐书本化,形成话本。然后更倒过来,不说话而说书了。如演义、子弟书,或遍布各地书场的大鼓书、说书,均是如此,自我转化以融入文言传统。

文言,就是语言的文雅化。在现实的语言层面其实也如此,所以我们的语言很早就分化为日常俗语和“雅言”两类。雅言,即是语言朝文字的类化,读书人,从孔子以来皆雅言诗书,故形成一种读书音,成为后来官话、普通话的前身,与方言俗语相区隔。

为什么要这样雅化?原因很多,但最根本的,是徐晋如所说:人若自甘卑鄙下流,那就罢了,若还想脱离禽兽境地,当然须让自己有点文化。文化是什么?就是以文化之,化掉鄙俚之气,修身、读书,慢慢成为君子。

人如此,语言文字也一样,鄙俗渐渐升进到平实,质朴渐渐升进到有文采,令人见之怡悦,是一定的进程。孔子谈到外交辞令时说:“为命,裨谌草创之、世叔讨论之、行人子羽修饰之、东里子产润色之”,讲的也是这样的进程。

因此,重新调整视阈,了解文脉、接上文脉,既是文学,也是人学。愿读此书者,于此能善体会之,然后顺着徐晋如的讲解去具体理解各时代文学作品即可。

《国文课:中国文脉十五讲》

作者:徐晋如

出版社: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

出版时间:年5月

推荐语:《国文课:中国文脉十五讲》是一部新见迭出的中国古典文学史,儒家学者、诗文大家徐晋如三十年积淀,从《诗经》讲到明清传奇,梳理中国文脉,重树国文正统。通过十五章的讲述,带领读者重新读懂诗经楚辞、汉赋唐诗,认识屈原李杜,韩柳欧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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